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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

作者:白剑LW 返回目录


    海光在小黑的劝说下,离开了广州。原因是他为卢晓梅开过车,小黑担心卢晓梅的粉丝会找他麻烦(小黑也想让海光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,他不确定李开山会不会翻案,李开山绝对有这个本事)。海光也觉得有道理。当时市区的混乱让许多人心有余悸,特别是庞大的粉丝群,连公安局都敢围堵,还有什么他们不敢做的。虽然他有的不舍,但再三考虑还是选择暂时回家。他也收到了冯教授的8万块遣散费,而且也不用他还钱了。他决定回家考驾驶证,学习厨艺。一年后,海光25岁,通过培训学习他来到佛山顺德,成为了一名厨师,距离他的梦想又接近了一步。

    小黑在距离东方医院附近,租下一套一厅三房85平方米的房子。生活总算安顿下来。小黑现在首先要解决工作问题,虽然冯教授分两次打给他二十几万,但看着床上的妹妹,肚子一天一天涨大的璐璐,他第一次感受到生活的压力。找工作的过程并不顺利,要么工资太少,要么时间太长,要么嫌弃他学历太低。他发现在阳光实在太好了——时间自由工作轻松报酬也高,但现实是残酷的,小黑要彻底忘记过去,重新找回生活的节奏。他不得到处找合适自己的工作。不过他除了开车与打架留给他的选择很少,更别提天天能接他心爱的人上下班。

    晚饭后,璐璐撑着腰起来收拾饭桌,把碗筷拿去厨房洗刷。小黑心痛她争着帮忙。

    “不用啦,你坐下吧。孕妇要多运动,宝宝才健康的,懂吗!”

    嘻嘻……小黑望着璐璐傻笑。

    “小黑找到合适的工作吗。” 璐璐一边低头洗碗一边问。

    “还没,我打算找时间自由的,可以照顾妹妹和你,唉……麻烦。” 小黑叹了口气说。

    “其实咱们不焦急,” 璐璐朝他微笑的说,“冯教授打给我们的钱够花一两年了,当然我们要省着花。你也不会永远找不到工作,对不对?也不用太担心我,现在走路上班也是十分钟左右。” 璐璐停了停看着小黑。

    小黑心里暖呼呼的,真想抱抱她,亲亲她。

    “不如你先打些零工,对付家里的日常开支总可以吧!”

    “那当然可以,我什么都可以干!” 小黑自信的回答。

    “也不能什么都干呀。”

    “璐璐,我想去开出租车。一来自由,二来家里也方便。现在这台商务车太费油,油价太高不划算。”

    “哦……也行,出租车司机工作时间也自由。”

    “我明天去问问?” 小黑兴奋的说。

    “不焦急,暂时还是找些零散的工作吧,你家的小流氓过几个月要出来啦。” 璐璐脸颊红了一片。

    “我是流氓,他不是小流氓。” 小黑拉下眼帘嘀咕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什么……” 其实璐璐是听见小黑的话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。” 小黑低声回答。

    “不如我们暂时这样处理,你先做一段时间外卖骑手,就在这附近跑外卖。听朋友说一个月也能挣几千块,那么就够我们一个月花销了,既能挣钱也可以照顾家里妹妹。让我生完宝宝,你在家带小孩,因为我不想丢了医院的工作,它稳定!还有跑外卖就投资一辆电动车而已,花不了多少钱。然后等宝宝进了幼儿园,咱们就轻松了。你再去开出租车?你觉得呢?”

    “行啊!听你的,光仔也送过外卖,我肯定也能干得好。” 小黑开心的答应。

    “然后……然后生孩子需要父母资料,你……你懂吗。” 璐璐害羞的低下头。

    “我懂……”

    “小黑我问你,我是你什么人?”

    “女朋友呀!” 小黑不及细想冲口就说。

    璐璐的脸马上由晴转阴,由白变红。她把洗完的碗推回洗漱盆里,双手撑着盆边,双眼翻白,盯了小黑一眼,把抹布扔下水里,推开小黑。背对厨房撑着腰叫喊:“把碗洗了!”

    “可以……知道了。” 小黑虽然心里奇怪还是马上回答。

    “拖地……”

    “刚才你不是拖了吗?” 小黑一边找抹布一边问。

    “重拖一遍,脏……” 璐璐生气了。小黑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,刚才谈的好好的。

    “拖……我拖……”

    “把衣服晾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已经晾好了。”小黑说。

    “收下来,甩一甩,重新晾。” 璐璐在饭厅来回踱步。

    “哈!”

    “啊什么?”

    “没有!洗了碗我马上去。” 小黑洗着碗焦急的回答。

    “砰……” 璐璐大力关门。

    小黑完成璐璐的任务已经是晚上11点。他敲门想进房间取衣服洗澡。

    “咯……咯……璐璐!”小黑发现门反锁了,他只能敲门。

    “我睡觉了,你在外面睡。”

    小黑没有办法也不敢再敲门,随便擦擦脸,躺在沙发上睡了。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念了咒语,“摩柯般若波罗蜜多。” 很快进入冥想状态,很快进入了梦乡。

    “主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真主……”

    “主人……你终于来了,想死我了,”

    汪汪……汪汪…… “真主!”

    “主人,你看看小狗想你想疯了。”

    汪汪……

    “你再不出现小狗要闲出病了!”

    “对……主人这次没说谎。” 火犬在小黑跟前闪动着尾巴回答。

    “得什么病呀,你这条白痴。” 小黑白了月龙一眼。

    “狂犬病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,” 汪汪……汪汪……“没有。” 火犬围着小黑边吼边说,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月龙贴在小黑身上,两根触须缠成一条,末端叉开马上组合成一个箭头,指着火犬说,“主人,看看它又犯病了。”

    “别闹了,我很烦啊。” 小黑摇头把帽子扔掉。

    月龙马上收起笑脸,朝火犬使了个眼神,“过来。” 月龙把尾巴撑地让小黑倚靠着龙身,两根触须按摩主人的太阳穴,龙爪按摩肩膀。火犬也跳上真主的大腿,一步一步踩他的大腿肌肉。

    “主人,遇上什么梦妖了?” 月龙游到小黑耳朵边稍有兴致的问。

    “不是梦妖,是找工作……要挣钱养家知道吗。” 小黑叹息道。

    哈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月龙抽身飞向夜空大笑。

    “狗狗,你主人干嘛,得了狂犬病吗。” 小黑双手撑地,仰望着月龙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……主人,我以为你遇上什么大困难,主人,你可是超越三界,月亮之主,太阳之子,星辰使者,噩梦屠夫。还要为钱烦恼,钱是什么,算什么东西?对于我们来说,钱什么都不是。火烧宗祠,夜盗佛宝,灭虎妖,杀群狼。只是凭我主人一己之力,更何况是钱。哈哈哈……” 月龙悠闲地飞着说,“主人,你到底是人类,越活越糊涂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真主,主人没疯呀!有道理呀。” 火犬跳入小黑腹部抬头说,“你能随意入梦,获取信息根本是易如反掌,又何必为钱担心。钱只会对人类起作用,让人烦恼!”

    “你们的意思让我去当贼吗,不行。” 小黑曾经动过这种念头,但一闪而过,不是他没有这份胆量,只是“爸爸教他重感情,讲义气。妈妈教他明是非,做好人!” 他们的教导小黑没忘,况且也未到这一步。现在难得有了璐璐有了孩子,有了家。心中有牵挂他更加不敢动歪念了。他只想过日子,简简单单的过日子;入梦灭妖本来就不是他的意愿,一切全是机缘巧合!为妹妹迫不得已才会走到这步。

    “主人,小狗说得是,它吸收了月亮之灵,也吃食过人间烟火。人世间的情况它比我俩都懂,小狗是时候为我的主人你的真主上一课了。”

    “真主,请原谅火犬放肆!” 火犬朝小黑拜了拜。

    “想说就说吧,反正做不做是我的事!” 小黑反手抱后脑勺躺下。火犬跳入他的胸膛说,“我在宗祠的时候,常常有人进来许愿祈祷,不过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样,升官发财,考入名校,最后还是为了钱。他们摆一盘水果烧一柱清香,上供不多,要求多多。人类的欲望是没有尽头的,今天挣了钱明天还是来宗祠祷告,不是来谢恩还愿而是希望后天赚更多的钱。哪怕满足他们后天的愿望,他们还有明天……明天的明天,不断索取绝不知足。金钱在这种人身上只是罪业,我们从他们身上获取,既减少他罪业也可以供养真主,是行善之举……何罪之有?何需内疚?”

    “对,小狗说得太好了,我刚刚也是这样想,只不过借它的口说出来。主人不要忘记它是我生的。” 月龙得意的说。

    “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狗嘴吐不出象牙,废话……简直是胡说八道,” 小黑跃起来,仰头叫喊,“你下来!我要回去了。” 小黑命令月龙。

    “不……下,我们好不容易才现一次身。”

    “妈的,明天找家纹身店,涂掉你一根爪子!”

    “主人,你没别的招了吗,这一招不灵啦,因为你没钱,有你也不敢花,哈哈哈……” 月龙在空中盘旋,根本不想下来。

    “反啦,造反啦……敢顶我嘴了,”小黑本来就不开心,“你下不下来?”

    “不……下。”

    “找死呀你,分时宝剑,斩妖除魔,出鞘,” 话音一过分时宝剑握在手上,连接。分时宝剑连接后像一副螺旋桨,“你不下来,让我上去后,把你的金鳞一片一片刮下来,反正我缺钱。”

    “好啊,月龙终于可以跟噩梦屠夫比试比试,来呀!来呀主人!” 月龙兴奋的在空中飞速旋转,“小狗你站哪一边?”

    火犬知道自己的主人贪玩,真主也不会伤害他的月龙。无论站哪一边,哪位输了都会埋怨它,火犬躲的远远的。

    “狗狗,你站哪一边。” 小黑问。

    “真主,我想站有道理这边!” 火犬躲得更远了。

    “我先收拾你主人,回头再跟你算帐。”

    龙旋风已经形成,月龙往旋涡吐出几个火球。火球进入旋风像炮弹似的射出,砸向小黑。

    “轰……轰……轰……”

    连接三个火球在小黑脚边砸落,幸好他动作够快够灵活。

    “妈的,你这条神经病来真的。”

    “假的不好玩!” 月龙激动不已,不停往龙旋风吐火球,射向小黑的火球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大。

    小黑左腿一跺,手持分时宝剑冲上夜空。他挥动宝剑像打乒乓球似的打开火球。月龙更使劲的旋转,风更大更猛的压制小黑的上升速度。他把宝剑高举过头挡住劲风,身体还是被风压了下来,也跟着旋风像风车般旋转,越来越快,手已经难握住宝剑,小黑突然松手,弯腰提左腿把分时宝剑踢入旋涡。

    “你想要我给你!”

    小黑落地马上念动咒语,“摩柯般若波罗蜜多……”

    “长……长……长……” 分时宝剑不断延伸拉长,长度已经超出风口。

    “转……转……转……” 分时宝剑像飞机的螺旋桨般 “呼……呼……”地飞速旋转,最后形了一片黑圆圈。风向立刻变了从下往上冲,紧接着火球砸在月龙身上,月龙已经来不及躲避。盘起龙身形成了一面圆形盾牌,龙头埋入盾牌后面。火球重重打在盾牌上,发出,“咚咚咚……咚咚咚……” 的响声。

    “天呀……是破风旋刀!金鳞盾牌。难道狼妖们的传说是真的。” 火犬看傻了眼,他记得灰狼常常说,“欲望之都的城主拥有两件法器,一件是破风旋刀,一件是金鳞盾牌,只要得到其中一件,就可以成为一方妖王,两件在手可以与天神分庭抗礼;独立于天地之间,不受三界所束缚。”

    “但真主善良本分,知足不贪,他不会是妖吧?” 火犬想得入迷,空中传来月龙的求饶叫喊。

    “主人,我不玩了……不玩了,停下来。”

    “真主!” 火犬叫了一声小黑。

    小黑已经进入了你死我亡的状态,口还念叨,“转,转。” 分时宝剑还在上升,越来越靠近月龙。小黑脚下的劲风没有变弱反而更加强劲,头发上冲,眼射绿光,身体变大一倍,双手紧握。火犬知道主人危险了,真主已经失控。它跑到小黑脚下,还没来得及说话,劲风吹起了它,还好它抓住了小黑的头发,艰难爬到后脑勺大叫,“真主醒醒……醒醒……” 小黑还是没反应,火犬急中生智爬到他脸上挡住眼睛,绿光消失,小黑眼前一黑终于回过神。立刻收回分时宝剑,跳上空中射出两个法圈,把月龙前后双爪分开绑紧,扔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服不服?”小黑生气的问。

    “好玩呀……”

    “主人,你差一点就灰飞烟灭了!还玩什么?”火犬趴下面对月龙说。

    “疯狗,我是纹在主人身上的金龙,怎么会灰飞烟灭,除非主人死了,死了也不行,要主人化成灰,我才会消失,懂吗傻狗!” 月龙翻身看着火犬,“你就难说了,因为你不是主人身体一部分,说灭你就灭你。”

    “玩够了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,主人你现在有了老婆儿子就不管我们了……你变了!现在我们要妖抓不到,要玩你不来。真是生不如死……我早晚得狂龙病!”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 小黑低头看月龙。

    “生不如死呀!”

    “不……上一句。”

    “你变了……”月龙傻傻的回答。

    “不……第一句。”

    “有了老婆儿子就不管我们,难道不是吗。” 月龙在地上一曲一伸像蚯蚓似爬动身体说。

    “对呀,哈哈……啊哈哈……我小黑有了老婆儿子。” 小黑突然狂笑。

    “小狗,你是不是刚才咬了他一口,他现在病发了。”

    小黑高兴得像个小孩,边跳边喊,“我有老婆,儿子。我有老婆,儿子!”

    次日早上,小黑起了个大早,买了璐璐最喜欢吃了鱼片布拉肠粉、豆浆。摆好在桌上等璐璐起来。吃完早餐的她心情好了,由小黑送她上班。差不多到医院,小黑扶着璐璐说:“你请假两天吧,我……我们该领结婚证了,好吗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璐璐点点头进了医院,心里高兴了摸了摸肚子,“你的流氓爸爸终于开窍了。”

    璐璐挑了星期五休息,碰巧周六日是她的调休。有了三天时间让小黑第一次感受到家庭的温暖。领了证小黑与璐璐成为了一对小夫妻。

    “小黑,我想到商场买些婴儿用品,网上的我感觉不好,你妈妈说得对,‘还是过一遍自己的手放心’对吧。”

    “听你的。”

    他俩进入了一家大商场,一边闲逛一边找婴儿专卖店。看到了一家名字叫“宝贝城”的专卖店,人不算多璐璐慢慢走了进去,小黑像保标似的在后面跟着。她首先来婴儿床的位置,摆放着五种款式,璐璐一张一张的看价格,终于找到了最便宜的,标价——1899元。璐璐低声说也太贵了。这时中年女服务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,连小黑也觉奇怪,他也察觉不到这人是怎样冒出来的。

    “你好呀,美女。我们这里销售的基本上是从德国进口,绝对没有甲醛,放心好了……宝宝用的东西一定要最好的,帅哥你说是不是。不能光看价钱,好货不便宜,便宜没好货。对不对,我们这里经营有十年了,一次投诉也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看过你们的广告,确实可以,不过贵了些。” 璐璐摸摸婴儿床又摸摸肚子,“再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,货比三家,这里有资料回家看看,你回来找我一定给你打折。”服务员用欢笑送走他们。

    “你喜欢就买吧。”小黑在璐璐身后说。

    “过几天再看看可能打折,现在太贵了,你还没找到工作,一块钱也要想清楚,更何况现在要1899元,对吧?小黑前面有卖婴儿衣服的。” 天下所有女性最喜欢看衣服,光看也乐。小黑也高兴因为他喜欢看见璐璐开心的样子,他已经好久没看见她脸上的酒涡了,跟在身后也当然看不到。出来的时候他们是满载而归!

    走了一圈,璐璐要上洗手间,让小黑坐着等她。但璐璐一去就是半小时。小黑坐不住了,“怎么回事,不是迷路了吧。”小黑越想越担心,他朝璐璐刚走的方向寻找,拐了弯看见了洗手间。他双手提着东西,艰难的找出手机打她电话,但不接,“不会真的迷路吧,还是出事了。”小黑呆呆的站在洗手间门口,也想不到要放下东西。这时一个妇人出来,小黑马上拦下问,“你好,你在里面看到一个……一个女人吗。”

    “女厕所当然能看到女人了,难道看见男人吗。”妇人看着小黑满头大汗,一副紧张得要命的表情,知道他应该是心急找人,“找什么人。”

    “她……她有了孩子。”小黑本来不会说话,心中焦急更加语无论次。

    “带着孩子的?”

    “不是,是孕妇!”

    “什么人?”

    “我老婆,进去很久了!”

    “哦!我进去看看,你不要焦急。”妇人返回厕所,不久后出来对小黑说,“里面确实有一名孕妇,她很快出来,让你再等等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……知道了。”小黑只能说知道了,忘记了感谢人家。

    璐璐撑着腰慢慢走出来。小黑紧张的迎上来问:“吓死我啦,上厕所为什么要那么长时间。”

    “女人上洗手间都是很慢的,天呀……何况肚里还有一个小流氓在闹,外面的大流氓也在闹。”璐璐严肃的说。

    “在你肚里的一定不是流氓。”小黑说的很快,也是第一次怒视着她。

    璐璐听出小黑不高兴,也觉得自己说的话过分了。

    “会开玩笑吗,逗你玩可以吗。”璐璐上前哄小黑。

    小黑满头大汗展开了笑脸,眼前景物开始浮动,双手还死死提着两袋衣服、玩具,喘着气眼睛不情愿离开璐璐的脸蛋。她抽出一张纸巾,仰头为他擦去脸上的汗水,纸巾湿透了,扔掉……她再抽出一张再抹,再湿透了,再扔掉,她又抽出几张纸巾。纸巾吸饱了汗水!不过还有水珠从脸颊两旁涌下来,跑到嘴角。纸巾用完了。她摊开手掌紧贴着他的脸庞,从嘴角一直滑到眼下,手指抚摸他的双眼。水珠温暖着她的指头,也温暖了彼此的心,让她露出了久违的酒涡。小黑日夜盼望的酒涡再次出现在他眼前。

    小黑把一袋玩具放入车尾箱里,衣服比较轻直接挂左车把上。电动车来到璐璐身旁,她扶着他的肩膀借力,提高一点裙子,跨上车,双脚踩上左右踏板。把单肩包递给他,小黑接过挂在车钩上。一双微胖的小手从他腰部两侧伸出,十指交叉扣紧安放在肚子前,小黑往前挪动屁股,小手发力把他拉了回去,后背突然暖和了一片,像贴了一片暖宝宝,温暖扩散全身,一直到达小黑每根发端。黄昏已过路灯接班。行人像绝迹了,清风为电动车助力,落叶乖巧地退回两旁,交通灯像听了命令似的长亮绿色。

    “我们回家吧!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,回家!” 小黑说。

    三天时间虽然短暂却是小黑一生最幸福的时光,他后悔把家安在璐璐单位附近,因为从关门的一刻他们的手就连在一起,但仅仅只有十五分钟,他就要松开她的手,8小时后才能再次抚摸上……

    闲在家的小黑为妹妹的房间安装摄像头。方便在手机上随时查看妹妹,他也安心工作。这天中午联系海光,打听干零活送外卖的事。

    “小黑哥,你想一边照顾家庭一边挣钱,送外卖还是可以的。待会我把你拉入代驾兄弟群。他们白天也送外卖,遇上送货、搬家、搞卫生、修家电,就在群里找帮工,按天结算。你可以跑外卖为主,零工不稳定,有时候半天150元,日结是260至330之间。群里都是我的老乡熟人,我跟他们打个招呼,没问题,小黑哥这事我能搞定!”

    “谢谢你光仔,你清楚我晚上离不开妹妹,现在还有璐璐。”

    “明白,群里的兄弟跟你的情况差不多。群主叫老高(原名:胡志海,52岁。),算他路子最广,除了犯法的不干,他什么活都接,不过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事,你说。只要不是晚上其它好说。”

    “老高这人不厚道,总爱占便宜,他的活都要抽佣金,最低20,有时候还抽50块。兄弟们都不太愿意接他的活”

    “嗯……” 小黑顿了顿,“我知道了,谢谢你光仔……家人还好吧。”

    “不好,小黑哥,我老妈身体不好,住院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……严重吗?”

    “心脏问题。” 海光停了一会,“难得院长不要我还钱,还有遣散费。哎……现在我跟我爸轮流照顾老妈。”

    “放心光仔钱方面我……” 小黑提到钱也不敢再说。

    “不需要了,我姐夫也有帮我,你不用替我担心,小黑哥有空再聊,我要去医院了。”

    海光的母亲半年后去世。

    小黑跑了一个多星期外卖,平均日收入200块。晚饭后接了一个陌生电话,对方说话粗声粗气毫没礼貌。

    “喂……光仔的朋友黑什么吗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代驾兄弟群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你好……” 小黑说。

    “有趟活,两头楼梯六楼,一天不到,不管饭,200……干不干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两头楼梯?” 小黑不明白。

    “操!没看群里发的信息吗。光仔还说你聪明……搬家两边都需要爬楼梯,六楼。傻B听到吗。”

    “行。” 小黑马上答应,他不想第一次就拒绝别人。

    “明天,莲塘村牌坊等我,8点!” 对方挂了电话。

    小黑翻看群里的信息,原来是老高,他上午,下午都发布了消息,不过群里三十多人没人愿意,“老高的活我不敢接呀。”小黑心里奇怪!“自己跑十个小时也未必能挣200元。”

    次日,小黑准时到莲塘村牌坊。几分钟后手机响了。

    “在哪?”

    “牌坊呀。”

    “谁……”

    “戴黑色帽子的,” 小黑原地转圈四处张望。身后有人拍他,小黑转身还是看不到人。

    “喂……”

    小黑吓一跳,退几步。看见一个矮个子,身高不到1.5米,满脸皱纹,嘴插香烟,头顶发亮,四肢粗短,穿一身迷彩套装。看见小黑后把香烟夹回左手。抬头不耐烦的喊道,“黑吗。”

    “老高?”

    “什么老高!老高是你叫的吗,一群兔崽子,总拿我的身材开玩笑……老高老高老长不高。操……你们的收入没有一个比我高。”

    小黑心里乐了。

    “跟我走。一身黑,黑炭头,” 老高边走边嚷嚷,“老炭走快点,长得高走得慢。”

    老高确实走得快,小黑小跑几步才能跟上。

    他们到了一家出租楼,爬上六楼。一名中年妇女非常客气的递给小黑一瓶水,“辛苦了兄弟。”小黑刚想接过,老高抢了回来,“搬完再喝,不要浪费时间,说好了不管饭,不要拖到饭点说算一天。”

    东西不多,以经打好包装,很快搬上面包车。

    目的地是海星小区,路程才几公里。老高把车停在一栋洋房前,自个去按大门密码,打开门拿出一块木头顶住大门,然后和小黑一起搬。小黑虽然力气大,但是搬重物上楼还是不习惯,相反老高却是非常利索,一手抱着纸箱还可以掏出钥匙开门。他回头看见小黑就骂。

    “老炭……你小心,这是电脑。”

    “老炭……小心,这是碗碟。”

    “老炭……哎呦,这是电视机。”

    “老炭轻点放,这是鱼缸。哎呀……你长高不长眼。”

    小黑也懒得反驳。他叫什么都行,老炭、老黑随便他叫,有钱就行。生活使小黑变得世故。走了几趟,小黑动作越来越快,仿佛是一个搬运老司机。快到中午12点。老高叫停了小黑,自己把纸箱一个一个搬入不同的房间。小黑蹲下墙边注视着老高。一会后,老高出来说:“搞定走人。”

    老高把小黑拉回莲塘村牌坊取电动车,从裤兜掏出150元给小黑。小黑笑了笑没有接。

    “老炭,光仔应该给你说过规矩吧,我说过一天不到,现在半天不到。兄弟我大方给你180元,可以吧。不过这趟活是我接的,所以抽你30元,这150元是你的,不是我坑你,这是规矩,过了12点算一天,这也是规矩,但没到12点。我刚来广州别人也是这样对我。我也不容易谈了很久才谈下来的,费了不少烟钱。”

    “这趟我不要了,白天我送外卖,晚上的活我不干。以后有活提前说。”小黑说完骑上电动车正要离开。

    “老炭。你这什么意思,我胡志海不坑朋友。”老高以为小黑生气翻脸。

    “我也不赚朋友的钱。” 小黑戴上帽子说。

    “操……你说清楚,回头在群里又胡说八道。”

    “海哥,帮你搬家,我不收钱。”小黑说。

    “你这人……是网上接的单。”老高支支吾吾地说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大门的密码可以理解,你有客人房子钥匙也行,你知道纸箱里装什么东西也勉强说得过去,但你绝对不可能知道箱子里的东西应该放在哪间房间,不可能……因为只有屋主才清楚该放哪里,屋主就是你,海哥。我有一身力气可惜没有学历,能挣汗水钱我乐意,晚上确实不行,以后有这种活我干。”小黑说完走了,他还要回去接老婆下班。

    “操……怪不得光仔说他聪明,不……应该是很聪明。”老高把钱慢慢塞进裤兜。

    老高连续几天注意代驾兄弟群的信息,没有发现小黑说话,也没有发布什么消息,他才松了口气,现在愿意接他的活的人很少了,除非他们真的闲得慌或者着紧用钱。否则……

    这天中午外卖高峰期,小黑一趟接了6单。高兴不到几分钟,第二单就遇到麻烦:首先路不熟悉,找客人位置花了很长时间,到达定位客人电话打不通。小黑焦急呀,后面还有4单。他没有遇过这种情况,小黑试着发了一条求助信息上群里,大伙也在忙,没有人回复。正在左脚把地快跺出坑的时候,老高打来电话。

    “确认地址,拍照,一张外卖单,一张房号,在线发条信息给客人;先把其他单送了。” 老高缓慢而清晰的告诉小黑。

    “哪里的在线?” 小黑不会操作。

    “左下角……左下角,边走边发吧!超时很麻烦。” 老高紧张的说。

    小黑按老高方法完成了,不过还是有两单超时了。

    星期六,小黑7点已经上了线,他听群里的兄弟说,周未单多而且今天轮到璐璐值班。单确实比平常多,他熟悉了收餐送餐跑得越来越顺手。中午11点外卖平台界面弹出一条信息“限制接单。” 小黑刚刚烧旺的劲头立刻降温,他在群里发问。

    “兄弟们,这什么回事。”

    “平台体谅我们这种民工,回家睡觉抱老婆吧。” 群里马上有人回复他。

    “瞎了眼,超时太多。”

    “明天恢复正常。”

    …… 群里弹起来几个哭脸。

    小黑停在路边看了一会儿,终于明白。每天有超时上限,超过了就限制你半天不能接单。“怪不得老高说超时佷麻烦!回家喽!” 小黑冷笑打算骑车回家。

    到家楼下,停好电动车。手机响了……

    “老炭,栽跟头了吧?下午我有活,130,干不干。”

    “6点前。” 小黑说。

    “行,” 老高说,“现在过来莲塘牌坊,吃了饭再干。”

    老高把小黑带到一家快餐店。他应该是这里的常客了,小黑随便点了三个菜打了一碗饭坐下吃,老高菜很少,饭却堆得像富士山;双手捧起菜盘,往“饭山”浇了一圈汁水。然后,使劲地干饭,“饭山”降下一半他才开始吃菜。

    “……到帐27元。”老高结账。

    吃完饭。小黑开电动,老高骑电动三轮车来到腾海大厦负二楼。

    今天的活是把32楼的两间房拆掉;处理杂物。老高干起活一点都不受身材影响,他吩咐小黑把一件双人沙发搬出大堂,千叮万嘱,“老炭,手脚轻点别刮伤,不是你,是沙发。”不到三小时已经把房间清空。老高再次吩咐小黑把家具搬下负二层,放上三轮车等他下来。他清理废物打包带走。

    小黑把沙发推到电梯前,电梯打开,出来几名强壮的男子。为首是吴启青,他一看见小黑立刻张口大骂。

    “他妈的,有病吗,走货梯。”

    其中一人马上来到小黑身前礼貌的说:“师傅,客梯小放不下,消防通道有货梯。”他指了指小黑的左边说,“前面的门,打开就能看见了。”

    “啊标,怎么总找些没脑子的人干活。”

    “青哥,这点屁事你至于发那么大火吗。”

    “天天猫在这层楼,我他妈的快疯了。”

    主播杀手案虽然结了,但腾海大厦得不到大众的原谅,这两个月出现了很多商铺退租。吴启云把这事归咎于他的亲大哥,勒令他要老老实实呆在家几个月,吴启青过惯了声色犬马的生活,那会安心在家。吴启云没办法,要求他来腾海大厦住,让将军拳馆的人保护他(监视)。过一段时间风波真正平息了再出来。

    小黑立刻推走沙发,回头看了吴启青一眼,心里一阵心慌,动作也停止了。“这几人的背影我在哪里见过?” 人走了,小黑还在原地思考,“我见过他们?”

    他想得入神。突然……

    “老炭头,你在干什么?是不是在故意拖时间,我告诉你超过6点,还是给你130。”

    “哦……海哥,不好意思,他们说不准放客梯,要放货梯。”

    “天呀……光仔还说你很聪明。驴!如果你已经进了客梯,难——道他们还会赶你出来吗,货梯很容易弄脏沙发的,行行……走走,走吧。”

    “客梯吗?”小黑愣愣地看着老高。

    “妈呀!现在当然坐货梯,自个去,反正你力气够大,我坐客梯,下面等你。”老高摇头叹息走入了客梯。

    17:15分。老高把沙发用一张旧毛毯包裹好,绑好。当爬到负一层斜坡的时候,电动三轮车停了下来,任凭他怎样操作也没反应,没电了。“完了,忘了充电?”他下来倾斜身体往上推,小黑也骑到了,伸出右腿推三轮车。

    “老炭,刚才没吃饱吗,出点力行不。”老高埋怨道。

    “海哥,你上车。”

    老高重新骑上车,小黑骑到三轮车的右下方,提左腿一踢,三轮车一下子就冲上了斜坡。几分钟后,老高再次骂小黑,“你疯了吗,轻点。太快了。”小黑又换回了右脚。

    18:00正。他来到了一家二手家具店。

    “老板。有好货。”车还未停下,老高已经大叫起来。

    “什么好货。”一个大概四十岁左右男人,躺在手扶椅上,光脚摊在地上,歪着脑袋看电视。

    “你看看……”老高把毛毯掀开,“九成新,原价两千多。”

    “150。”男人回头仅仅瞄一眼说。

    “操……我大老远拉过来的,200。”老高递给他一根香烟,掏出火机为他点上。

    “不要——拉走。”男人盯着电视机说。

    老高低头摸摸沙发。

    “明天过来130,后天不要了。”男人看着电视冷漠的说。

    “好,好,150就150。”

    “老婆拿150给胡老板。”

    一名肥大的妇女出来,笑嘻嘻的说,“哥……又发财啦,给150。”

    老高数一张看一会。

    “哥……都什么年头了,就你要现金,下次手机转。”

    “大妹子,手机转要收手续费,我为什么要给它钱。一分一毫都是我用双手挖回来的。”老高数完钱,举起双掌给小黑看,掌心的伤疤比蜘蛛网还要密。

    老高与小黑来到路口,他掏出一张一百三张十元递给小黑。小黑抽了一百元和一张拾元。

    “二十元是饭钱,不管饭是规矩对吧。谢了!”小黑骑车拐右回家。

    “操……力气大,拿得少。这家伙比牛好使。”老高心里开心。

    星期三,璐璐休息。小俩口手牵手去买菜,吃过中午饭他俩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,手机没电了,他也懒得充,爱人已经在身边当然毫无牵挂。小黑决定以后休息时间与璐璐同步。晚饭后,小黑坚持他来刷碗,璐璐在厅里踱步,权当运动。

    “璐璐,我手机里有五千多,待会我转给你。” 小黑说。

    “哎呀……你才干了几天,有那么多吗。”她高兴地来到厨房。

    “嗯!26天吧,其实搬家挣得比较多,不过不稳定。”

    “也可以啦,我税后也是五千出头,小黑咱们省点花,十年后买房。”

    “哈……听你的,璐璐,拿我的手机充电。”

    小俩口坐下休息,小黑打开手机把钱转给了璐璐。手机响了……

    “老炭,你怎么关机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电。”

    “有趟很大的活,”透过手机也能感受到老高的情绪,非常高涨,“三万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活。”小黑问。

    “搬家。”

    小黑心里发笑,这人想钱想疯了。

    “海哥恭喜你,发财了。”小黑不由笑出了声音。

    “操……你不信我,在哪?出来聊聊。”

    “在家,明天说吧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,我现在过来。”

    半小时后,他到了小黑小区附近。老高不知道小黑具体住哪个小区,但送过小黑几趟,大概记得是这一片。他再次打通小黑的手机,要求出来聊。小黑没办法,跟璐璐说:“搬家的老高一定要现在谈,我就在小区门口,很快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!去吧,少抽点烟。”

    他俩坐在小区的长石櫈上聊了一个多小时。怪不得老高紧张。确实有人出三万元搬家:客户是张莉的父母。沈月珊、李悦欣、卢晓梅的粉丝查出了张莉的住址,在门口贴标语谩骂。既使张莉已经火化,但没有墓园敢收,原因很简单不想惹麻烦。网络为人们带来方便同时也带来了伤害,总有好事者为了某种目的,把张莉的情况实时播出。性质变了,不是为死者惋惜而是为了个人直播间的流量,只要有人关注,他们就一直开播。张莉的父母这两个月吃尽了苦头,原本是颐养天年;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,却遭遇巨变,确实可怜。张莉是他们的独生女,二老都是大学讲师,经济条件好。张莉自小乖巧懂事,早年家庭条件不理想,她已经学会在烧烤摊卖啤酒挣钱交学费,为父母减轻负担。是父母眼中的好女儿,可惜结识了吴启青,身陷情渊不能自拔,又怕双亲担心;个人也爱脸,所有事一个人扛,才导致性格偏激。小黑当然知道张莉不时真凶,但张莉的结局也一定是个悲剧。小黑当时想,“其它人他没法救了,但冯教授对他有大恩,大错已铸成,权当救教授妻子一命吧。”老高提起张莉,小黑心里也有些内疚。

    “老炭……老炭,怎么说着说着你又走神,听说现在没有人敢接这一趟活,日夜都有什么直播、啥主播盯着,客户要求晚上搬家,想躲开人们的视野,不让他们知道搬去哪里,才会出一个大价钱。老炭我在广州二十多年从未见过这种事,你想想不是什么违法乱纪,客户只想秘密搬家而已。说不准价钱还可以往上提。”

    “海哥,对不住,晚上不行。我说过很多很多遍了。”小黑觉得没必要自找麻烦,“你找别人吧。”

    “找不到,我知道你有本事,我的把戏你能一眼看穿。老炭事情搞定你两万,我一万,好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我没本事,况且……有钱使得鬼推磨,你还担心找不到人。”小黑不想谈了,起身走人。

    “老弟,真的有鬼。”老高拦住小黑说,“听人说,有一家搬运公司,上个月为他们搬过一次家,在车上总听到有女人一时哭一时笑,什么珊敢跟争男人,抢我的男人什么的。搬运公司干了一趟再也不敢拉第二次了。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,住了半个月又要搬,所以……客人才愿意出大价钱。”

    “海哥你不怕吗。”

    “我怕……我怕穷,穷怕了。”老高定眼看小黑,“你不会怕吧?”

    小黑听到后不是害怕,是奇怪。他记得当晚只有他、光仔、吴启青、沈月珊在门口,当时张莉说的话小黑清楚记得,“你敢抢我男人,敢跟我争男人,妈的!我今天宰了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海哥,这话是光仔告诉你的吗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话,老炭你说啥?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。”老高接着说,“咱们接的订单,是搬运公司发给我的,大头他们赚了,哎呀……我们接的是二手单,有什么法子呢,你不干别人干了,得罪搬运公司以后日子就难啦。”

    “海哥,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老弟再考虑考虑吧。”老高压低声音在求他。

    他们不知不觉聊了两个多小时,璐璐奇怪了,她下楼找小黑。推开防盗门马上看见小黑被人拉住。她急走两步,大叫,“小黑,没事吧,小黑……”

    小黑看见璐璐撑腰走过来,他迎上去挽着她的肩膀。老高也跑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这是弟妹吗。”老高看看璐璐问。

    “这是海哥。”

    “小黑你真是,让大哥进屋坐吗。”

    “不了……怪不得老弟要赶回家,原来快当爸爸了,怪不得。我走了,兄弟你再考虑一下,我们明天见。”老高小跑离开了。

    小黑陪璐璐转了一圈,璐璐问他是什么事,小黑把刚才老高的话,详细的告诉了她。

    “天呀,真的可怜,可怜天下父母心呀,小黑如果只是一两天晚上的事,我无所谓。算帮人也好挣钱也好,两万块是我们15个月的房租啊。你自己决定吧!”

    小黑没有回答,挽着璐璐回家。

    小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,预产期还有3个月。这两个月要存点钱,两万是15个月的房租……

    送了璐璐上班,小黑回家取电动车,老高已经蹲在小区门口。

    “老炭,”老高迎上来问,“你住这里一个月过千吧。”

    “海哥,你去问吧,确实有这一回事,我们再聊。”

    “好的兄弟,等我好消息。”老高,高兴的骑电动车离开了。

    两天后晚上,老高与小黑还是坐在长石櫈上谈。

    “海哥,这趟活要四个人干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,多两个人要分走不少钱呀,这活很多人都知道——烫手。他们肯定狮子大开口!”老高既不解也不情愿。

    “听好了。”小黑在他耳边说了一会。老高听完后叨着的香烟落地,瞳孔放大。

    星期六凌晨刚过,一辆面包车停在一处没路灯的树下,一名黑衣男子花了将近两个多小时,把货物塞满车厢,停了一会。一挥手,从远处走出两人,快速上车。当男子启动汽车开出不远后,几辆停在路边的汽车同时亮起大灯,跟上面包车。刚开始的时候面包车还是很慢,绕小区两圈后,突然加速,最后上了高速。但后面的车技术很好,紧随面包车。面包车已超速了,但还不能摆脱后面的跟车,半小时后,面包车减速下高速。收费站前方已经有两台警车,五六名警察站着。面包车过了收费站,把车开到警察面前。司机马上下车来到警察跟前。说话间又来两台警车,后面跟车一共5辆,全部被警察拦截下来。

    “全部人下车,司机接受酒精测试……”

    5辆车下来18人。掏出身份证、驾驶证让警方检查,“你们超速,危险驾驶。还跟着一辆面包车想干嘛。一路都有监控录了下来,快说。” 十几人低头不语。

    “是谁报的警?”

    “我。”

    “叫什么?”

    “胡志海,警察同志他们从市区一直跟到这里。”老高惊慌的说。

    “不害怕,警察在场你怕什么,这么晚你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搬家。”

    “晚上搬家?打开车检查,里面是你什么人。”警察问。

    “家人,晚上不会堵车嘛!”老高抽着烟回答。

    早上6:00。老高把车开到郊外一处别墅区,在7号门前停下,按一次喇叭。小黑出来与老高还有车上两人一起把货物搬入屋内。不到一小时他们坐在大厅喝茶聊天。

    “老炭,晚上没出什么事吧?”

    小黑摇头不说话。

    “没听到什么吗?”老高紧张的问。

    小黑还是摇头却笑而不答。

    “没事就好,老炭你以前干什么的,警察?”

    “别胡说。”小黑盯了他一眼,“代驾司机都会知道哪里有定点查酒驾的。”

    “对,怪不得光仔说你聪明……客户在哪?”

    “在睡觉,让他们多睡一会吧,他们两个月没有睡个好觉了。我先走,钱你跟他们收,晚上再聊。”

    当天晚上老高来小黑楼下,这次他俩找一个昏暗的地方聊。老高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袋,打开袋子是用报纸包裹的两万块。

    “天啊,为什么不用手机转账?” 小黑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天啊,一万扣50元,二万要100呀,半天工资呀,” 老高把钱递给小黑,“你当了爸爸后也会跟我一样的,咱们本事不大,挣钱太难了,一块钱都要想清楚。”

    小黑想了想,这句话听起来很是熟悉,“噢,璐璐也是这样说。”

    “对吧,弟妹跟我的想法一样吧,老弟有福气,娶了个好媳妇。”

    小黑收过钱,塞入怀里。

    “老炭你太厉害,真聪明,”老高递上香烟,对小黑心悦诚服,“让我引开哪群兔崽子,你开车送他俩到新家,利用警察查酒驾既拖住他们,也让他们以后不敢再找客人麻烦,高……确实高,警察也能交差。”

    “交什么差?”小黑奇怪了。

    “一人酒驾。还有一人是醉驾,超了80%。”

    哈哈……

    “海哥对了,其它两人要多少钱。叮嘱他们这趟活不可以说出去,已经惊动了警方对咱们也不好。” 小黑所以让老高去打头阵,是他不敢在警察面前露脸。哪怕一丝一点的线索也不想留下。

    “老炭,你放一万个心吧,一个是我老婆,一个是我儿子。”老高得意地抬起头。

    “这……这确实够放心了。”小黑掏出一千元给老高,“你还叫上家人,你多拿一千吧。”

    老高是这样想的,找别人吧,一来他心痛钱,二来也没有人敢接。他骗老婆儿子帮忙,星期六孩子也有空。

    “老炭这……说好你两万,我一万。这我不能收呀!”

    小黑把钱塞入他怀里。

    “海哥,只此一次,下不为例。”

    一个星期过去了,他们也接不到什么零活。小黑却安下心去送外卖,老高没事也出来跑外卖。小黑送外卖遇到什么困难,老高总会第一时间出手帮助;老高大毛病没有;小事斤斤计较,还有点蛮不讲理。

    一天中午,他接一个快餐店的私活:33个饭盒送5公里外的一个建筑工地,给他45元。对于老高来说是小菜一碟,但他贪心在网上接了两单——顺风单。合计这一趟65元。网上的单他不敢超时,送完网上的单,他才送工地的单。工地的人催快餐店,店主怕得罪客人,催促老高。他心急车跑得飞快,工地路面凹凸不平,送到后全部汤洒了。饿着肚子的工人发火骂了老高一顿,他陪笑道歉。但是回到快餐店的时候噩梦来了,店主也被客人骂个狗血淋头,还扬言以后不在他家订餐。店主也是个暴脾气骂了他一天,一分钱不给。不给钱这还得了,为了这45块钱,老高推倒了店里的快餐桌逃出店。

    次日老高还在为45块钱,闷闷不乐。过了午高峰,他约上小黑吃饭。打完电话,紧接是一顿毒打。快餐店主找来两名帮手报仇,刚开始老高还能挥两拳,可惜以一对三,靠一身蛮力,不行……两个回合不到已经被打趴在地,还好小黑及时赶到,他以一对三快速解决了战斗,二名帮手被小黑打趴在地,店主蹲在一旁求饶。问明原因后小黑只能无奈摇头。他知道这事也只有老高才能干得出来,但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,外卖兄弟报了警。派出所的警告语说的太好了,“打赢了进派出所,输了进医院。”

    在家养伤的老高让小黑来他的新家。当小黑看到他脸上伤痕累累,心里觉得他又好笑又可怜。

    “老炭,有趟活可能要一天功夫,我伤了手不能去了,”他俩对视了一会,“腾海大厦还记得吧,他们找人搞清洁,搬走一些装修废料,这可不能随便丢抓到要罚款,要搬到郊外指定的填埋场,回头我把地址给你。如果有旧家具这可是最好的外快,废铁废电线也可以卖给回收站。这种活能挣点钱,我这套65平方米,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建起来的,儿子的学费也是一天一天积蓄交上的。老炭你力气虽然大,但是社会经验不足,你还得吃亏。”

    “海哥,我会注意的。”老高的话让小黑想起了爸爸李向东。

    老高翻开了本笔记本,页面写满了文字。书写不好但工整清晰。他翻找了一会,递给小黑让他拍照记下。是他这些年来的记录,二手家具店、废品回收站、几家搬运公司的联系电话……等等。

    小黑再翻了一会,看到了一些名字,名字后面有数字20、25、50、……海光和他都在。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回事。”他把笔记本递回去问。

    “坑兄弟们的钱,我记下了。只要儿子考上了大学,我会努力尽快把钱还给大伙的。我不想抽你们佣金,我确实缺德,没办法我更缺钱。”

    小黑开上老高的三轮电动还是等在腾海大厦负二层。这次他要上33层,找一位黄小姐。小黑一边打黄小姐的电话一边按电梯,电梯门打开,小黑进入转身按33层。

    “等等……” 吴启青拉着一女人进入电梯,随后再进来两名男子。

    “青哥,附近新开了一家新餐厅叫‘洞密园’朋友说包间布置成一个森林很好玩的,今晚带我去。”女人在吴启青的眼下抱住他的腰,仰头娇气的说。

    “我的房间更好玩。”吴启青低声淫笑。电梯在32层停,吴启青一行四人走出电梯。

    “不是说住33层吗?” 女人问。

    “宝贝,咱们暂时住32,过几天清洁好了,咱们再搬上去。” 吴启青说。

    小黑关电梯,当看到吴启青身后的两名壮实男子,突然头皮发麻,心中的疑问再响起,“我在哪见过他们?”

    33层到了,黄小姐把小黑领到一个80平方米的大房间,一个直角的大落地窗,角落摆放了一尊佛像,一张长方形桌子。是刚刚改造完的大房间,四周全是装修后废弃物。

    “师傅,这些,这些……全部要清掉,”黄小姐抬手指了会,“小心点,这是老板的佛堂。还有,隔壁有几件旧家具也要拉走,今天一定要搞定,我可以再加100元,行不?” 黄小姐交代完走了。

    “行!”小黑点头。

    小黑走了一圈,心里估计至少也得走两趟,他再过去隔壁看,一张三个座位的木质椅子和一张茶几。“哎呀,要三趟。”他力气大,这段时间从老高学了不少方法,把所有垃圾装袋拉到货梯旁,最后一趟是木家具,他想把所有的杂物搬到负二层,找地方放好,再一一处理。时间差不多18:00,他发了一条信息给璐璐,要晚点才能回家。当他把家具放入货梯的时候,听到了吴启青与人谈话。

    “老弟你管得太宽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身上的麻烦还嫌不够多吗?”

    “老弟是运气问题,咱哥俩被人动了风水。你这一次一定要相信张大师,听说很多城中富豪都找他看风水。黄众兴也找过他。张大师很难请的,我动了很多关系才请到他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先不要说,刚才的女人是什么人,又是主播吗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……酒吧认识的。”吴启青低声说。

    “你少搞一天行不行。”

    “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有这个毛病……”吴启青笑着说。

    “只是你,不是所有,”静了一会,“张莉出了事你不怕吗,大哥,我怕呀……你暂时收敛一下行不行。”

    “他妈的,怕个球。这婊子了死不是更好吗。你还不知道,她敢拿黄氏宗祠那个死老头威胁我,我真想亲手宰了她。”吴启青高声叫喊,“她该死,死了好。”

    “不要再说了,告诉你,你在这怎样折腾无所谓,少出去搞女人。”

    “砰。”防火门关了,楼道里恢复了平静,小黑的心却平静不了。

    吃过晚饭,小黑看着璐璐刷碗。脑海里回忆当年爸爸的案件:“爸爸出事的当晚,大平村大部分人都参加了蓝影集团的晚宴,同时维修监控。张叔说的对‘太巧合了’ 爸爸虽然喝了不少酒,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进入宗祠,他不进入宗祠就不会被狼妖害,一定是有人弄他进去。对,只要查一下当晚是谁负责维修,就能确定是谁……不用查了还需要查吗……”

    “小黑,小黑!”

    “干嘛?”

    “你干嘛?神不守舍的。”璐璐坐下他身边,身体依偎着小黑。

    “没事,今天只有我一人搬家,海哥受伤了。有点累。”小黑回过神抱着璐璐说。

    “哎呀……一把年纪了,有老婆儿子就不应该那么冲动,冲动是魔鬼!”

    “对,有了老婆儿子,不应该冲动。”小黑双手抱着老婆。

    星期一,外卖单最少的一天。小黑坐立不安索性早早下线回家,等时间接璐璐下班。电话响了是张莉的父亲。

    “小兄弟,忙吗?”

    “你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张莉的父亲。”

    “有事吗?”小黑随口一问。

    “有,我们有事请你帮忙,如果你答应,我们商量过可以出十万元。”张莉的父亲稍有激动的说。

    “什么?多少?”小黑问。

    “十万,你到我家咱们当面谈,明天10点,不见你,我以后也不会再打扰你。”

    “嗯……”

    电话挂断,“嘟……嘟……”

    小黑思考了很久很久,明天该不该去。“张莉与吴启青关系密切,再说她的死我也要负一部分的责任。”

    小黑决定去听听他们想自己干什么能出十万块。

    见面后他们客气了几句马上转入正题:小黑当晚搬家,计划周详,让他们很满意,他提前几个小时到达他们家,一直等到凌晨。老高上了高速,报了警。小黑才出发,仅仅负责送两人到新家而已,因为所有东西都在老高车上。加多一男一女为了充当张莉的父母,欺骗了所有守候的自媒体。细致入微简直可以说是完美。这一晚小黑一直守在张莉父母身边,两位老人也美美的睡了一觉,直到中午,老高等到不耐烦了才叫醒他俩。自从女儿死后,太久没有这种安心睡觉的感觉。一直想当面感谢小黑,问老高小黑的电话,他小心眼不愿告诉他们。后来认识到小黑有本事重感情,在家养伤的时候,张莉父亲再次请求,“当面谢小黑”。老高才把电话告诉他们。张莉的父亲心里奇怪,“为什么他在的哪天晚上,自己和老伴能睡得那么安稳。” 他对小黑既好奇也怀疑他们是否太累的原因。他想再证实一次,毕竞是大学讲师,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清醒,不迷信!但小黑走后两天,他们再次失眠了,特别是张莉的母亲,整夜坐在客厅,说听到女儿的哭泣声。

    张莉父亲搬出一个木箱,在小黑面前小心翼翼打开,取出一个不锈钢密封罐。里面装的是张莉的骨灰。张莉的母亲流着泪请求小黑想办法把女儿安放在墓园。他们已经被媒体曝光,没有墓园愿意接收,心力交瘁;身心疲惫已经无法处理女儿的后事。也不能放在家里。晚上总会传来女儿的哭声,多次搬家也于事无补,张莉父亲既心痛可怜的女儿又担心日渐憔悴的老伴。确实没办法了,小黑可能是他们最后的希望。

    小黑听后想着想着入了迷,突然……传来了轻轻的鼾声。他看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,生了怜悯之心。小黑守候着!下午2:15分,他们终于醒来,醒来第一句话:“小兄弟,你还在,啊……我们睡得太好了。” 张莉父亲更加喜欢小黑,确信他一定有办法。

    “小兄弟,帮帮忙吧?我们这个岁数钱已经不重要了,‘人’才是最重要的。”张莉的母亲说。

    “小兄弟,你想要多少钱尽管说,哪怕去借我也凑给你。”张莉父亲问。

    “现在很难答应你,一时间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。”小黑站起来说。

    “你想想办法,我可以等你。你来了,我跟老头心里踏实。我们不会找别人了,也不可能找到。我们等你……希望我们能等到吧。”张莉母亲来到小黑身旁说。

    “莉莉她太惨了!为一个人渣做出这种傻事,死了还说要跟吴启青永远在一起,这个人渣不知道又在那里风流快活。”张莉父亲握紧拳头说。

    “不要说了……不要再说女儿的坏话。”张莉母亲哭泣着,“这是她最后的心愿,是不可能实现的。”

    小黑回身摸着密封罐,心里嘀咕,“你是可怜,你的父母更可怜。”

    死者不安息,生者活受罪。

    张莉父亲走进房间,捧出三沓钞票。说,“这里是三万,听你的朋友说你们只收现金。我提前准备了,你来了都会给你,是感谢费,你先收下。至于这件事你答不答应。钱还是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老高……” 小黑心里骂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兄弟,我们现在是请求并不是强求。你回去考虑,我等你……”

    小黑结婚后第一次体会到金钱带来的幸福。张莉父亲的三万块他收了。不收也不行,已经是硬塞了。小黑第一时间买了“宝贝城”的婴儿床,不是1899元的那一款,是2899元最贵的一款,余下的全部转入璐璐账户。

    璐璐看见婴儿床,抱着小黑亲了一口,璐璐高兴小黑当然高兴。当问到为什么账户多了两万多块。小黑说谎是冯院长打给他的。璐璐也不再多问,催促小黑把床组装好。

    今天,小黑收到腾海大厦黄小姐打给他400块。他下午送餐途经老高小区,下线,打算探望老高。

    “海哥,这里是260元是你的,木家具卖了120,减去我一天工资260元。140加120。”

    “老炭这趟活是你一个干的,为啥分我钱。” 老高这回真的不好意思收。

    “没有你也没有这趟活。” 小黑笑了笑说。

    老高沉默了,小黑手机响了。

    “市公安局,现在你妹妹的案件由我负责,我姓陈。”

    小黑心中暖和啊,想起了当天李开山的话,“他真的查看了英子案件。”

    “喂……在吗。”陈警官问。

    “在,你说……”

    “李局交代了,我们也重新调查了一段时间,现在有些情况需要你确认。当晚有暴雨,地址是,海滨路的'KK酒吧' 你妹妹被男子非礼,你跟他们打起来。大概情况对吗。”

    “对。” 小黑紧张的跑出阳台说。

    “附近的商家已经换了几遍,走访后他们也没有具体说法,但是现在有新发现。隔壁酒吧的一名女服务员,当时怕惹事没有交代,不过这几天她终于松口了,案发当晚,她听到了其中一人被称呼为吴哥。你昏迷多天,醒来后也说忘记了。现在你对这个吴哥有印象吗,还记得吗……吴哥。”

    “没印象,有的话我早说了。” 小黑确实忘记了,只记得其中一人侧脸。

    “你是当事人,如果你也不记得,我们很难调查下去,哪怕警方找到了嫌疑人,还是需要你过来指认,人证!原告!懂我意思吗。”

    “懂……我明白!” 小黑失望的回答。

    “保持联系,想起什么马上通知我,打这个号。” 电话挂断。

    晚上小黑确认璐璐熟睡后,来到妹妹的房间。摸摸妹妹滑嫩的脸蛋,看着锈迹斑斑的输液杆,听着药瓶“滴嗒嘀嗒……”的声音。他念动咒语,“摩柯般若波罗蜜多……”

    小黑站在漆黑的梦境中,仰头长叹。月龙冲上空中,吐出火犬。立刻伸长触须把它拉入眼前。

    “看看你的真主,他很生气。”

    “不会吧!” 火犬说。

    “看看我,疯狗。” 月龙把火犬抛开。火犬看见月龙变成了血红色。

    “看到了吧。” 月龙又把它拉了回来。

    火犬使劲的点头。

    “过去关心关心,问问出了什么事。”

    火犬疯狂地摇头。

    “没有冤枉你,你就是一只没良心的临时工,不对!临时狗。”

    小黑眼睛射出两束绿光。

    “都过来。”

    月龙、火犬,“嗖,” 一声马上归位。小黑坐下把警察的话说了一遍。

    “小龙,狗狗。我想进入自己的记忆里找当晚的画面。你们想想办法。”

    月龙贴回小黑身上,说,“这事让小狗去找,它有铃铛,我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狗狗。”

    “真主。” 火犬往前挪动屁股,“真主,你想。”

    小黑看了火犬一会,吼叫,“你快去呀。”

    “真主,要听实话吗。” 火犬又靠近一点。

    “说。”

    “铃铛已有灵气,真主施法于它。我闻到,铃铛自然会响。真主难道忘记了?为妈妈完梦的时候。我们怎样也无法进入梦境中,后来才进入妈妈童年的记忆里。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,真主找到记忆,火犬也能闻到,我闻不到铃铛是不会响的。” 火犬在小黑腿下甩了几下脑袋,铃铛哑了。

    “最后还是我的问题!” 小黑皱紧眉头说。

    “临时狗,进入妹妹的记忆里找。” 月龙说。

    “也不行。” 火犬话音未落。

    月龙飞到火犬身上,绕了两圈,“汪汪……” 火犬痛苦的叫了几声。月龙猛然收紧龙身。火犬像牙膏似的被挤出半截身体。

    “真主救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要勒死你这只没心没肺的临时狗。” 月龙缠得更紧。

    “真主,救命!我想到办法了。” 火犬大叫。

    “放开它。” 小黑命令月龙。

    “不放,勒死你。”

    “嗖……” 破风旋刀插入月龙身旁,刀身震动。月龙松开火犬,缠绕上破风旋刀,龙身也随刀震动。“主主……人人人……偏偏……心心” 月龙颤抖着说。

    火犬爬上小黑肩膀耳语。

    “真主,妹妹昏迷多年,记忆难寻,何必舍易取难。 既然有人听到,那么画面……从服务员下手。”

    “对,太对了,找服务员?” 小黑看着火犬。

    “不对,先找警察。”火犬说。

    “什么?” 小黑问。

    “我们不认识服务员。”

    “对。狗狗你真聪明。”小黑抱着火犬说。

    “主人,你们说什么。”月龙问。

    “真主,明天你去找警察,说你记起了一些事情,让他们把服务员带过来,记下她的样貌,记下她的住处,然后……黑夜是我们的领地。”火犬低声故意不让月龙听到。

    “好!谢谢你狗狗,听你的。” 小黑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。月龙贴回小黑身上,不甘心的问,“主人,你们说什么?对什么?好什么?为什么要听它的话?我可是什么也听不到!”

    小黑听从火犬的提议:首先亲自找到陈警官要求与服务员见面,开始陈警官并不同意,也能理解。事隔多年服务员才透露线索,担心小黑的情绪,也承诺服务员保密。小黑一再保证只想谈谈当时情景,希望能帮助自己回忆。陈警官受了李开山的亲口指示,最后答应了小黑的请求,不过他要在场,也不会透露证人的个人资料。午饭时间他们来到一家商场。小黑如愿见到女服务员。年纪大约27、28左右。经过一小时的交谈,小黑记住她样貌。当小黑问她为什么现在才说,她的回答是:“酒吧打架,男女纠纷是常有的事,老板常常要求他们不要多事,惹麻烦,遇上坏分子说不准会遭报复。现在过去了几年才敢说出来。”

    小黑知道问不出什么,谢过陈警官与服务员,借口上班离开了。当然不是真的离开,他确认陈警官走了。回到自己的电动车,换了一顶白色帽子,一件蓝色外卖工作服。在商场附近的等候,到了下班高峰期,他骑电动车像一个外卖小哥似的到处转。两天后,小黑终于搞清楚了女服务员的住址。

    晚饭后小黑对璐璐撒谎,“探望海哥。” 下楼后他重新戴上黑色棒球帽,踏入黑夜。

    小黑睁开眼睛,身在暴雨中。但一点声音听不到,画面也不清晰。

    眼前有六级台阶,台阶上面是一个小广场,中间有几张带遮挡蓬的茶座,没有人,周围闪烁着各种颜色的霓虹灯。广场的外围都是酒吧。

    突然金光一闪,月龙想出来。小黑马上抓紧右胸衣服。

    “今晚没你的事,狗狗出来。” 小黑说得很慢声音也不大,月龙却感觉到每个字里带着浓浓杀气。

    火犬从小黑胸口探出小脑袋,看过一会奇怪的问。

    “真主,既没声音,画面也模糊不清……”

    “教授说过,每个人的脑电波、意志力都不一样,有强有弱。事情过去几年,她根本不关心这种事,'怕惹麻烦。' 不是李开山帮忙,恐怕这点画面也找不到。” 小黑心里感谢李开山。

    “真主到处走走!听不到铃声不要停。” 火犬说。

    小黑慢步上了几个台阶,来到一家酒吧遮阳蓬下,下雨天,喝酒的都挤入酒吧里。小黑停了一会,靠近门口想再尝试听听,可惜一点声音没有。他只好低头往前走去。

    “狗狗闻到什么吗。”

    “真主,不要分心。” 狗狗骂了小黑一句,“这人可能太累,也可能杂念太多。你再分心画面会随时消失。”

    小黑听到后不敢再问。继续走,每间酒吧都塞满了人,小黑都会进去看一看,走一圈。终于找到了“KK酒吧。” 其实他对这家酒吧毫无印象,当年也是警察、谭院长告诉他的,仅仅记得妹妹在这附近某家酒吧打暑假工,他每晚接她下班。当年冯教授也耐心的为他解释了多遍,“脑部重击后,会出现暂时失忆是正常现象。治疗及时可以很快恢复。如宿醉,一两天后就可以完全记得,但小黑你,昏迷后还高烧一星期,得不到及时治疗,记忆很可能永远找不到。” 回想到这晚他的心脏如被刀慢慢的割开。

    小黑在酒吧门前观察,门面设计为一张巨大的脸,门就是口。中间砌一条红色的地砖,应该是舌头。门高是正常高度,门的周围装饰很特别,眼睛是两盏红色圆形吸顶灯,高度超出二楼,门顶凸出两颗牙齿,像兔子的门牙,两米高的位置左右竖起了一对大耳朵,耳朵边沿围了一圈绿色、红色、紫色的霓虹灯,耳朵中心各镶一个英文字母“K,” 是用绿色灯泡组成的“K。”字。远看像挂了一个大脑袋,张大嘴巴想吞掉一切。

    “真主不要发呆了,进去!” 火犬催促小黑。当他推开活动门,脚踏入酒吧。小黑听到了音乐声、人们唱歌、划拳。面画清晰无比,跟外面是天壤之别。小黑心中奇怪的很,一名个子不高,笑容可掬的女服务员来到他面前。

    “帅哥,你几位?”

    小黑不由心中一惊,声音清晰悦耳。他抬头正视她,更让小黑惊讶,她身后墙上竟然挂着一个时钟,时间是凌晨45分,秒针还在跳动。他不由猛眨眼睛,再看!秒针一下一下的跳动。圆挂钟两边还有一对白色的翅膀。突然而来的奇怪情景让他喘了几口大气,小黑转身走出酒吧,想缓缓气。外面还是下着滂沱大雨但又是寂静无声。片刻后他回身,女服务员还在原地微笑。

    “铃铃铃……铃铃铃……铃铃铃……” 一串急促的铃声响起,火犬从他怀里冲了出来。小黑立刻跟随,他下了台阶,在左边的台阶,不远处躺着两个人,他放慢脚步慢慢的靠近,火犬已经来到两人身边。它回头望小黑,铃声更大了。火犬围着两人转圈。小黑拖着腿终于来到,他此生最不想看见的画面出现了,一男一女是自己和妹妹。小黑不由自主来到妹妹身边跪下,一边哭一边大喊,“救命。” 这一刻他完全忘了自己在别人的记忆里。

    “真主,过来。” 火犬大叫冲出马路,一辆小车冲进雨夜,出来的男子张口嚷嚷,挥动右手。小黑回身望去,几名男子往小汽车方向逃走,小黑立刻追上火犬,他看见了男子但听不见他说什么。他也往小汽车方向追,一边大叫“别跑!” 男子左右张望,似乎听到了小黑的叫喊,等几名男子上了车,他立刻钻入主驾驶位,汽车在雨中消失了。小黑追了几步雨停了,前方是一片漆黑。小黑仰天大吼,“吴启青。”小黑又立刻跑回妹妹的身边,跪下把英子抱入怀里痛哭。随着哭声越大,英子的颜色也越暗淡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英子……来人啊救命啊……救救我妹妹。我只有这个妹妹啊。”

    很快,英子在痛哭中消失了,门口观看的客人也回到酒吧继续喝酒、唱歌、划拳。

    黑色包裹了他们。月龙飞了出来,黄金的龙身变成银白色。小黑的悲伤把月龙变成了一条白龙。

    “小狗,刚才你应该把这段记忆吃掉,放回主人身上。” 月龙生气的说。

    “没用,狗狗做得很好了。” 小黑叹息着说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已经知道是谁,何况吃掉也没用,画面模糊,没有声音,有什么用。” 小黑把火犬抱入怀里。

    “是谁?” 月龙从小黑左手臂钻入,在右肩伸出龙头。

    “吴启青,我真想放过你,你害死我爸爸伤我妹妹……” 小黑把吴启青在腾海大厦的对话,告诉了月龙。月龙立刻变成血红色,“主人,你发过的誓言难道忘了吗。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真忘了,你当晚潜入大平村,曾经说过'如果害爸爸的是,人,你要把他变成鬼,是鬼让它永不超生。' 灰狼灭了,现在只剩下把吴启青变成鬼了。仅仅是爸爸的死,够他死一万次了。”

    小黑低头不语。

    “真主,你顾虑什么?” 火犬问。

    “主人,你刚才没看清楚?” 月龙问。

    “有些地方……唉!怎么说呢!虽然当晚的事大部分忘记了,但我记得跟我对打的人,身手不错,跟我的身高也差不多。但是吴启青比我高出一个头呀。” 小黑迷惑的看着月龙说。

    他们沉思了。

    “真主,我刚才在你身边转了几回,发现你的双脚停在第二级台阶上,身体斜躺地上,头部朝向马路。所以给你的感觉他们跟你一样高,刚才逃跑的几人实际身高都比你高。这样就能解释……” 火犬还没有说完,小黑突然抱紧它,“这样就可以解释我为什么可以看见他侧脸,为什么感觉他们的背影熟悉,让我心慌!狗狗太感谢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主人,狗狗是我的,是我生的。” 龙身把小黑,火犬盘在一块。漆黑中他们紧紧抱成一团。

    吴启青仅仅在腾海大厦住了一个月,已经感觉无聊透顶生不如死。如果不是听了风水大师的话——张逸泰,他早就跑了。

    张逸泰67岁,中年成名,但60岁后深居简出,绝少露面,更不用说给人看风水了。任凭你是高官富豪,一律委婉拒绝;送金银名画,一律弃之门外。他不是不爱财而是心中有分寸;早年谋生也曾经收取高额费用,为他人逆天改命。现在生活安定,他知足,对自己说,“该赎罪了。” 所以常年闭门谢客,也不与家人同住。不过此人有一大爱好,喜欢美食,善于烹饪,对粤菜更是痴迷。为此足不出户他也乐在其中;食材通过网购,朋友为他收集菜谱。偶尔出门也只是为了解馋,他此生有两大至爱:油条、广式烧鹅。他为了能自制烧鹅,搬离市区独住乡间,建起砖窑,收购质量上乘的荔枝木,每天乐此不疲地研制烧鹅。

    吴启青请张逸泰出山,不是为自己,是为亲弟吴启云。他自知为弟弟带来麻烦。

    吴启云在蓝影集团工作了十多年,终于晋升为集团总经理的位置,但张莉的死,让本来不服吴启云的人有了最好的藉口,每次集团开会都拿这件事大作文章;让吴启云不胜其烦倍受压力。

    吴启青在饭局上常常听到张逸泰的传说,想请他为弟弟摆个风水阵,能坐稳总经理的位置。他四处打听天天请朋友吃饭,谋划怎样请张逸泰出山,吴启青虽然没脑子但有票子。

    一天早上,张逸泰还在梦乡,鼻子闻到了炸油条的香气。他立刻披上外套,穿睡裤光着脚冲出门口,炸油条的小摊就在大门前,他不问价钱,抢似的抽出一根的油条,左右两头仔细观察,突然惊叹一声,“棺材头。(油条两头稍稍翘起,像旧式棺材的两端,民间戏称棺材头)” 然后,不顾烫手对半撕开,“丝瓜心。(油条里面的形状如丝瓜横切面的纤维)” 张逸泰非常开心连续吃了两条,打包了五条,马上回家,因为他想利用油条做菜。他今天好高兴,收不到钱的摊主也很高兴。

    第二天他起晚了,醒来已经是中午11点。张逸泰吸吸鼻子,闻不到炸油条的香气,心感失望。但他还是打开大门,摊主还在,笑脸相对。

    “老板,还有吗。” 他紧张的问。

    “有,你要多少?” 摊主问。

    “十条!”

    “有。我马上做。” 摊主熟练地拉动面团。

    第三天,张逸泰起个大早,6:15分打开门,搬一张椅子坐下等摊主,大概20分钟后,他听到汽车声音由远至近,10分钟后,摊主推车来到他门口。

    “早上好,兄弟?辛苦你了。” 张逸泰迎上去对摊主点头哈腰,摊主笑笑不回答。

    “兄弟事不过三……油条虽然是街头小吃,如果不下几年苦工夫,也难以学会,能达到你这样的水平也是少见,你应该有十多年了吧?难得……难得。更难得的是,你幼年丧父小学辍学,凭借手艺撑起五口之家,你的妻子为你忙里忙外,近年身体不好需要长期卧床。不过你心地善良也从不埋怨,太难得了……兄弟,我比你虚长十三年,称呼你一声老弟,可以吧。老弟请你记住,横财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,你已经开始有福报,报在儿女身上。他们都能大学毕业,再过三年,你夫妻俩就可以享福了。这几天的钱,我不给了。你的雇主帮我给了。老弟……这几天的横财算是搬家费吧,把你的妻子搬离现在的住址,可以的话往高处住,越高越好。尽量离开街道,越安静越好,家里多种植物。你家问题不大,希望弟妹几个月后康复。今天中午2点后,叫你的雇主来吧,老弟你现在收摊回去照顾妻子吧。这几天麻烦你啦,你的油条太好吃了,谢谢……”

    张逸泰说完,拿走油条,转身离开关门。

    “谢谢,谢谢,谢谢!” 摊主还在原地点头道谢。

    站在拐弯处的吴启青惊呆了,自己寻找了半个月;从中山市重金请来的人,一两天就让他看穿了。太神了!他也坚信张逸泰是一位世外高人。中午吴启青准时来到他家,门已经打开。吴启青跨过木门槛,眼前是一个小庭院,左边排例了两个砖窑,旁边堆满了荔枝木,右上角有一口井,然后下来是一排竹栏栅;里面养有鸡鸭鹅。张逸泰蹲在井边洗菜。

    “你好啊,张大师。你好,张大仙。” 吴启青低声说。

    “坐吧,在墙边站了几天,你受累了。” 张逸泰边洗菜边说,也没有正视吴启青,“人的欲望是个无底洞,你也算得上富裕之人,还想怎么样。”

    “我无所谓,咱老弟的问题,想张大仙看看。我就这一个弟弟,只要你老人家能出山,日后让我吴启青做什么都行,要钱要人随传随到,你发话,我照办。” 吴启青的嗓音越说越大,情绪开始激动。

    张逸泰站了起来,回身看了吴启青一会,“哼,”了一声。来到砖窑,提铁叉从里面取出一只烧鹅,他放入盘里,马上切开,然后,在鹅胸切下一块肉,递给吴启青:“尝尝,快。” 吴启青接了就马上塞嘴里。

    “好吃不?”

    “香气可以,不过口感吗……只是路边摊的水平。你老人家不要不开心,我是实话实说。”

    “对,我要听实话,其实我跟你的感觉一样,我还差什么呢?” 他正视吴启青望了许久,说:“我完完全全按书中的配方调配的呀,我……到底哪里出问题了。”

    “大仙,陶渊居的烧鹅你吃过吗?”吴启青问。

    “废话!”

    “哈……大仙肯定吃过,东莞的大明快餐去过吗?” 吴启青吃喝玩乐是他的看家本领。

    “东莞大明,只是耳闻没有亲口尝过。” 张逸泰稍有失望的回答。

    “唉呀……可惜啊……太可惜了!”

    “可惜什么?” 张逸泰搬出一张小木櫈,“坐……坐下慢慢说给我听,快坐吗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,坐下说不过瘾。” 吴启青进入了美食的世界,“大明快餐以前是老头掌刀,我告诉你,光看他的刀工已经值回票价,整只鹅斩下来,皮不掉、汁水满、香气浓。人间极品,全广东你也难找第二家。”

    “你吃过?” 张逸泰抬头问道。

    “废话,大多人不会吃,我吴启青才会吃,烧鹅什么时候最好吃。” 吴启青手舞足蹈,仿佛看不见张逸泰。

    “出炉,凉停10分钟。” 张逸泰也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原来你也不懂……要挂在炉边5到8分钟,不能离开炉子太远。懂吗?让汁水倒流,鹅身收缩,这个关键时候再慢慢熏一会,慢慢收缩慢慢熏——果香味更浓。8分钟刚刚好,不烫嘴,皮脆肉嫩,啊……” 吴启青与张逸泰的喉咙同时上下震动。

    “炉边这一口我花了两箱茅台,老头爱喝酒会品酒。两箱年份茅台我自己也不舍得喝啊!”

    “两箱好酒换一口人间绝味,值……” 张逸泰感叹的说。

    “绝?是绝后,他妈的,老头死后他那位脑进水的儿子开了一家酒楼,全天供应烧鹅。一年不到关门,欠下一屁股债。听说他后来恢复了老头的做法,每天只卖五十只烧鹅,这几年生意才慢慢恢复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贪得无厌,潦倒半生!”

    张逸泰被吴启青的诚意打动,为他兄弟们算了一卦,看了一回腾海大厦。张逸泰确实有真本事,他让吴启青把腾海大厦的33层重新装修,在西北方位换上透明落地窗,不挂窗帘。角落摆一方桌,供一尊佛像。

    他叮嘱吴启青:“减少外出,特别是夜晚。没事就在佛像静坐,灯要长亮不能关。也不能在外面过夜,不要近女色,你今年41岁,过了今年再说。”

    吴启青心里奇怪了,自己明明找他为弟弟看风水,现在怎么把事情安排在自己身上,他再三追问张逸泰,他也不再解释。

    “吴先生,我能做的是趋吉避凶,改变不了什么,主要还是看本人的机遇。记住我的话你走吧,以后不要再来找我。再来一次我就搬家,让你们永远找不到。”

    吴启青把33层按照他的意思处理了,没事坐在房间发呆,熬了十来天。心里难受找来一个新女朋友日夜陪伴他,两个星期过去了,女朋友也觉得无聊,天天嚷着回家。

    今晚她又闹了,提着行李叫喊要回家。吴启青哄了很久她才勉强留下来。

    “我肚子饿了,出去吃饭,去洞密园。你答应过带我去的。” 女子拉着窗边的吴启青不依不饶。

    “等一下吗,不如叫外卖?” 吴启青看着楼下大街说。

    “不吃,走!到外面吃。”

    “哎呀……宝贝,你过来帮我看看,楼下有个人站了一晚,过来看看。” 吴启青看的位置就是张莉死的地方。他心里多少有点害怕。

    “什么嘛,青哥是外卖员,人家在等单,走吧。我要饿死了。” 女子随便看了一眼,随手把灯关了,然后又推又哭把他帶走。

    楼下的人确实是外卖员,不过等的不是外卖单;等的是吴启青。外卖员是小黑。

    小黑看见房间关灯的一刻,吴启青的背影进入眼眸。他知道机会来了,蹲守了几天他也没发现吴启青出来,在外围观察也奇怪,咒语像失灵了。33层的玻璃窗无论白天还是黑夜,小黑看上去到是一团红光,依稀看到有人影在房间里,小黑在33层搬过垃圾,清楚知道房内的布置,也确信吴启青住33层。

    这几天他的精神压力很大,璐璐的预产期快到了,如果,璐璐生了他很难再有自由时间,所以他想报仇,一定要在这个月解决。

    腾海大厦,小黑已经很熟悉了,汽车一定是地下停车场出来,只有一个出口。他骑到拐弯处守候,绿光一直停留在出口闸门上。十分钟后一辆黑色大奔驶出来。“吴启青……” 电动车马上跟上。

    吴启青左手抱着女朋友来到5楼的“洞密园”西餐厅,大厅仅有一服务台,全部是包间;每个包间以动物来命名。他们进入一间狮子包间;里面也确实布置的特别,三面墙身以喷画的方式,画出一遍非洲草原,一群狮子画得栩栩如生;虎视眈眈远处的羚羊。

    “你好老板,我店现在有活动,消费满一千元啤酒免单。” 服务小姐热情解说。

    女朋友低头看菜单,吴启青笑嘻嘻看服务员。

    “先上两打啤酒,渴死我啦。” 她也是过惯夜生活的人,猫了一星期,今晚难得出来一趟,她尽情的在菜单上勾选,专挑进口牛扒。菜还未到啤酒瓶已经昏倒了一地。

    吴启青再叫两打,他也打算喝个痛快,手一抬,杯空了。菜上齐了,他俩也微微有醉意;也是兴致最好的时候,他们对桌上的牛扒“大开杀戒” 如饿狼进入羊圏。

    一顿猛塞狂灌后,吴启青已有六七成醉意,他看了看趴在桌上的女朋友,笑说,“饿鬼投胎。” 他出门找洗手间,门前站一名女子问,“老板要结账吗。”

    “也可以,结吧。”

    女子一会后回来,“老板,原价是1841元,免啤酒后是1314元,谢谢!”

    吴启青结了账,女子递上一张券,“老板送你一张浴足优惠券,在六楼,今晚才开业技师都是二十出头的美女噢!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……美女你怎么称呼呀,跟哥一起去,我请客!”

    “叫小月啦,你先走我下班去找你嘛。” 女子笑嘻嘻的回答。

    “好……好……我上去开房间等你!不能骗我,我很单纯的,哈哈哈。”

    “我一定来。” 小月说完,跳着离开了。

    吴启青马上来了精神,酒也醒了,女朋友也忘了。他一个人上六楼开好房间,随便叫了一名技师。女技师捧着一个木盘进来。

    “老板你好,13号技师为你服务。” 女子身材高挑,笑容僵硬神情稍为严肃。

    “13号美女你叫什么名字。”

    女技师低头不语。房门再次打开,进来一名身材微胖个子矮小的女服务员,笑容灿烂,“老板送你一个大果盘,特意为你准备的呀。” 她双手把大果盘放在吴启青左手边的茶几上。

    “好的……谢谢两位美女,太多了,来陪哥一齐吃。” 吴启青看见美女当前完全清醒了,“美女你又叫什么名字呀。”

    “你好我是13号技师,卢晓梅!” 高挑的技师抬头冷冷的回答。

    “老板,我是李悦欣。” 女服务员兴奋的说。

    “什么……叫什么?” 吴启青心中大惊。

    “13号技师,卢晓梅。”

    “李悦欣,吴哥你忘记了吗。”女服务员问。

    大果盘突然涌动,里面像压了什么东西,现在想争脱出来。几根香蕉掉下,随后其他水果全部洒落地面,果盘空了,剩下一个黑圆圈,圆圈慢慢的扩散,填满了盘子,然后慢慢的上升,变成了一个黑色球体,此时房间里寂静,只有空调挂机的呼呼声音,一阵冷风吹过来,吴启青被吹得全身打哆嗦,黑色球体被吹散了,出现了一张人脸。

    “老板你好,14号技师,张莉为你服务。”

    “啊……” 吴启青惊叫一声,左手一挥,水果盘乒乓落地。他推开两名女子,冲出门口。不到几步,被一面白墙堵住去路,回身一看也是一面墙。他惊慌失措左右张望,电梯消失了。他正站在一条走廊里。左右两头有半开着的门,门上闪烁着绿色的方形灯——出口。他正想迈步往左跑,身体却不由自主退后,因为前方站着李悦欣、卢晓梅。卢晓梅双手捧果盘,果盘上是张莉的脑袋。

    “我是13号技师,卢晓梅。”

    “我是14号技师,张莉。”

    “吴哥,别跑呀……过来喝酒……” 李悦欣高兴的说。

    吴启青转身飞跑,眼看距离出口只过是十米不到,但无论他怎么跑也够不了出口的门,他好像永远也跑不出去似的,反而她们就越来越靠近吴启青。

    “别跑呀吴启青……”

    吴启青不敢回头,拼命的奔跑。

    “把门关上。”有女人说。

    “砰……” 门真的关闭了,这时吴启青正好赶到,他抓住门把手又拉又推,上下摇摆,门还是紧闭着。

    “老板,给你钥匙。” 是刚才洞密园的小月,她递给吴启青一条钥匙。

    “拿来。” 吴启青一手抢过钥匙,插入锁孔,门开了。

    “还给我?” 小月说,吴启青把钥匙扔给她。

    “不是钥匙,是命!把命还给我……把命还给我……吴启青把命还给我……”

    推开门的他听见后,转身一看,在绿光映照下,说话的人是——沈月珊。这一刻吴启青头昏脑胀,胃里反酸吐了一地,他不顾一切扭头就跑,却踩上了自己呕吐物,脚底一滑,头朝下掉进漆黑之中。

    张莉的脑袋跳跃着来到沈月珊脚下,说:“真主别看了,走吧。”

    李悦欣也来到他们身边说:“主人,他活不了啦,回家吧。”

    小黑在网吧的包间睡了,醒来后第一时间打开手机看,璐璐发了几条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。手机显示时间——凌晨45分。

    次日上午10:05分,公安局接到报案,在一家西餐厅的后楼梯,发现一名昏迷男子。

    上午10:45分吴启云公安局的通知,他的亲大哥吴启青摔倒昏迷头部重伤,让他马上来市中心医院ICU病房。吴启云放下所有工作赶往医院,当他来到病房的时候,医生提着白布越过胸部正要遮盖头部。

    “等等……大哥,你为什么不等我!” 吴启云流着泪掀开白布,“哥……哥……” 他跪下痛哭。

    警方调查了当晚的情况,据当时服务员的说法:吴启青凌晨左右结账,然后询问服务员洗手间在哪里?餐厅内不设洗手间,她领吴启青出门,指明方向。他是一个人去的,服务员说他们喝了四打啤酒一瓶红酒,不过吴启青精神还算清醒,但他的女伴一直睡到凌晨3点,最后独自离开。吴启青死亡报告是头骨爆裂失血过多而死。

    吴启云虽然伤心,但是警察也表示没有疑点。他也只好接受事实,最后吴启青的骨灰安放在永思墓园,警方结案。

    璐璐的预产期不到一星期了,夫妻俩商量提前一个星期请假准备。今天老高带着小黑走了几家月嫂中心,问问价格。还没等小黑有反应,他已经开骂,“他妈的,坐个月子要几万块,老炭他们的心比炭还要黑,套路比我还要多。什么情况?”

    小黑感谢老高的帮助,请他回家吃饭。老高坐下后还不解气,继续骂……好像刚才他被月子中心骗了几万块似的。

    “弟妹,听哥说。把老弟的丈母娘接过来,对付两个月,带娃娃这点事很快上手,钱不能便宜了外人,你说对不对?” 老高骂骂咧咧的。

    “海哥,我们没有这个条件,我哥生了两个女儿,上个月刚生了一个男孩,我妈没空。” 璐璐慢慢坐下,闭上眼睛说。

    在外人面前她不好意思说实话。其实璐璐家人重男轻女,儿子结婚借了钱,指望璐璐的彩礼还债;璐璐却给她们上演了“裸婚时代”。她妈妈少了一份彩礼,多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婿。璐璐的母亲接受不了,放下狠话,“没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女儿。”

    小黑知道后更加自责,心里更加珍惜这个小家庭。

    “没事,我老婆虽然生了一个娃,但带过很多小孩,弟妹生了,叫她过来帮手,弟妹也是护士更好办。” 老高轻松的说。

    “小黑,我也不想去月子中心,一是贵,二来英子需要人看护,还是在家坐月子好。”

    “听你的……” 小黑没有主意,迷茫的看着老高。

    “老炭,不用担心的,这些小事还能难倒你吗,以你的本事……” 老高被小黑盯了一眼不敢再说。

    “他有什么本事?” 璐璐问老高。

    “嗯……他他……力气大……哈哈……哈……没事,放心!” 老高笑哈哈的说,“咱哥俩谁跟谁,以后一家人女人带娃,男人挣钱,我也是这样过来的。”

    下午,璐璐睡午觉。小黑坐在客厅注视着婴儿床,看了一会他嘴角上扬,耳朵传来了“爸爸,爸爸!”的叫声。独自陶醉心里高兴啊!

    “嗡……嗡……” 手机震动。点开看,“小兄弟,能帮我们这个忙吗。” 是张莉的父亲。

    小黑思考了片刻后,回复,“可以!我现在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,在家等你!”

    半小时后小黑按响了他们的门铃。

    张莉父亲开门,老伴在客厅收拾东西。

    “老哥,你们又要搬家?” 小黑感觉奇怪了。

    “房子是莉莉买给我们养老的,现在就我俩,住那么大的房子也不好,我们打算卖掉,找一家好的养老院,唉……起码人多一点。没那么无聊啊。”

    “坐……来这里坐,小兄弟喝茶。” 张莉的母亲为小黑倒了杯茶,然后在饭桌旁坐下。

    三人围在饭桌前,沉默了许久。

    “老哥,吴启青死了!” 小黑说。

    “他的生死我们不关心,” 张莉的父亲冷笑着说,“我们只关心……小兄弟想到办法了吗。”

    小黑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要看你们接不接受!”

    “你说!” 张莉母亲探出身体问。

    小黑说出了自己的办法,“可以不答应,但不能说出去,我不想惹麻烦,钱要现金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是快入土的人,你放心!不过这事……” 张莉父亲怀疑的问,“你真能办到。”

    “行,太好了。老头相信小哥吧!我们还有什么能力既为女儿报仇,也还了女儿的心愿。” 张莉母亲激动的说,“小兄弟按你说的办。”

    “行……老伴你说得在理,小兄弟辛苦了。” 张莉父亲说。

    “我再出两万,” 张莉的母亲说完,从房间取来一个红色小盒子,打开是一对金戒指,“这是我们为莉莉准备的结婚戒,我要亲手放进去,可以吗?”

    “可以,我今晚动手,明天或者后天过来接你们。” 小黑坚定的回答。

    吴启青死后小黑一直在留意新闻报道,留意警察的动态。其实小黑也是过虑了,现实中的李开山也不是他的对手,更何况这次是——梦中杀人。三天后他终于放心了,吴启青已经火化,正好也是永思墓园。

    晚上小黑撒谎要见阳光医院的旧同事。璐璐虽然没有怀疑,不过有点不高兴,因为小黑这段时间总是晚上出去而且很晚才回家。璐璐要求小黑今晚早点回来,并提醒他过几天要入院待产了。小黑抱着璐璐答应很快回家,保证今晚过后不再夜出。

    他来到永思墓园,早就查清楚吴启青的骨灰放哪一栋哪一层,花不了多少时间他已经找到了。小黑打开了吴启青的骨灰罐,把张莉的骨灰也倒了进去。把格子柜的锁换掉,把监控器的镙丝松开,沾上一点点强力胶水固定好位置。做好这一切他马上离开了。

    骑上电动车第一时间打开手机,时间是,凌晨45分,还有璐璐的信息,“大流氓快回家。”

    次日中午小黑带上张莉的父母来到永思墓园,小黑独自来到服务台。

    “你好,我是李向东的家属。” 小黑礼貌的说。

    “你好,什么事。” 服务小姐问。

    “我是他儿子,想为李向东换个位置。”

    “换位置……” 服务员露出惊讶的表情,“帅哥,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要换位置?”

    “爸爸,昨晚报梦要给他换个位置,可以吗。” 小黑故作紧张的问。

    “换是可以换,不过现在A,B,C都是基本满了……我看看。” 服务小姐查看了一会儿电脑说,“现在只有刚建好D栋了,不过价钱是原来的两倍?”

    “可以,” 小黑马上说,“我可以选吗。”

    “行,你进来看吧。” 她打开活动门让小黑进来。小黑看了一会。

    “3D12!” 小黑说。

    “嗯……空的可以,帅哥,你的生份证原件还有李向东的订记证。” 服务小姐进了办公室复印,小黑观察服务员台的监控电脑;显示屏里有几十个方格,咋一看根本看不出什么,只有正门与后门稍为清晰一点。

    半小时后她回来。

    “这是3D12,的钥匙。这是新的订记证,你拿好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!”

    “需要我们带你去?”

    “不用了,这里我很熟悉!现在什么都是现代化,你们也不用到处巡逻!” 小黑对着显示屏说。

    “唉……就是一个摆设,反正平时没有人来,除了清明重阳节,是不是啊帅哥。”

    “对……谢谢!” 小黑出来后带上张莉父母去D栋。上了D栋三楼,小黑把李叔的骨灰盒放入3D12的格子,然后跳起来把监控头提高了一点,让它指向门口。从裤兜拿出昨晚换的新钥匙和一个小密封袋,里面还剩一点张莉的骨灰,是小黑专门为他们留的,目的是让他亲手为女儿做最后一件事情。了却他们的心愿。

    “老哥,3D13是吴启青,你们自己动手吧。” 小黑退到门口把风。

    张莉母亲把桌子搬到身边,摆上一碟苹果,点燃香炷。张莉父亲打开格子玻璃门,取出骨灰罐,罐子很重很重……他捧在胸前看了很久很久…… 泪一颗一颗撞击盖子,“嗒嗒嗒!”

    “你开心啦!你满意了吗?你如愿了?你想过你妈?” 痛失独女,他老泪纵横!

    “老头……呜呜……莉莉!” 她母亲抱着老伴痛哭。

    小黑本来想叫他们动作快点,当看到此时的场景,他也百感交集,身体不由自主退后几步。

    张莉父亲掀开了盖子,张莉母亲把金戒指轻轻的摆在骨灰面上,打开密封袋,把骨灰洒在戒指上,淹没了它们。

    两老终于出来了。张莉母亲冲前抱着小黑,“兄弟谢谢你,我替莉莉感谢你。” 小黑心里也惭愧,但他能说什么呢!

    “阿姨,对不住……我是为了钱。” 小黑抱紧她说。

    “钱?兄弟不必客气,你处理得太好了!让吴启青永远离不开莉莉,我解恨。女儿总算找到了归属,我安心。钱是什么?人死占寸地,身后几两灰?人最后剩下的只不过是一抹轻灰。” 张莉父亲长叹一声后,说;“如果女儿的事,能花钱解决那该多好啊,兄弟虽然我们上了养老院后,但是你遇上什么困难尽管说,我张顺南一定照办,欠你的人情确实太大了,我希望有生之年能还上吧。”

    “叔叔请你不要这样说,我不值得你们那么尊重……我……唉!” 张莉的死小黑确实有责任,他只能永远内疚了。

    “孩子,我想认你做干儿子。” 张莉母亲激动的说,脸上挂满了泪珠。

    太突然了,小黑不知道怎么回答。看着她悲伤的样子,头发花白而稀少让小黑想起了谭院长,心里想:“她们的痛苦,自己也有责任。她死了女儿,自己是孤儿。也好吧,算是赎罪吧!” 小黑取出纸巾为她抹去眼泪,然后重重的点了头。

    张逸泰还是每天研究他的烧鹅,一天中午,他还没吃饭,却不知疲惫的把两只洗干净的鹅挂起来凉干。他坐下一边喝茶一边略略兴奋地欣赏自己的作品。这时有人敲门!

    “咯咯,你好有人吗……你好……。”

    张逸泰心里大惑,多少年没有人听到这样的敲门声。门口他已经贴了一小牌子,“外卖,快递放门口!谢谢!”

    “是谁?” 心里奇怪!张逸泰不想开门,打算等等。

    “咯……咯……有人在吗?你好。” 门外的人是一个男性。

    “谁呀,天啊……烦死了,” 张逸泰还是不想搭理,“不会是吴启青吧!不对,声音不像是他。” 张逸泰心里奇怪的很。能理解:他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将近十年了。家里的人、朋友早已知道他的脾气,不是要紧的事绝对不会联系他,就算要来也会预先通知他。张逸泰以为他可能找错门了。他来到门前问:

    “谁?”

    “你好,我找张逸泰先生,” 门外的人礼貌的回答,“你好,我姓陈,是东莞大明快餐的人!”

    “大明……烧鹅?” 张逸泰冲口而出,兴奋的打开了门。

    男子40岁左右,中等身材。朝张逸泰微笑点头,脸上的笑容是假的,不自然的。张逸泰一眼就看穿他是强颜欢笑。张逸泰把男子请了进来,高兴地为他请坐倒茶。男子在院子里到处看了一回,说:“砖窑不合格,鹅还算可以,还有荔枝木也不太好,要再晒干一点,我爸在生的时候,荔枝木是他亲身采购亲手摆弄……唉!我太对不住他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陈先生,你这次来是……” 张逸泰问。

    “是吴先生,吴启青先生请我来的。” 他低头轻轻的叹气。

    “哦……明白了。” 张逸泰知道吴启青有钱,也舍得花钱,“陈先生,我不会强人所难,你不想教我能理解,家传手艺不能外传。这样吧待会我请你吃顿饭,交个朋友,然后回东莞吧!”

    “张先生,如果你是餐厅酒楼,我真的不愿意……看来吴先生也没有说谎!”

    “他说什么了?” 张逸泰皱眉问道。

    “他说你只不过是一个‘爱吃的老头,不是做生意的人。’我现在看到了,也放心了,他真的没有骗我。”

    “哈……” 张逸泰从认识吴启青哪一天就对他有好感,“陈先生,还是不能因为我坏了你们的家规。不过听了吴先生的那一口‘炉边绝味’确实是令人陶醉,向往……”

    “哎呀……家底都让我败光了,还说什么家规。”陈先生感慨的说。

    “金钱如浮云!”张逸泰说。

    “爸爸,用了几十年的时间,擦亮了‘大明快餐’的金漆招牌,闻名东莞。 我却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毁了,剩下的只有一屁股的债……钱当然可以挣回来,可是名气不是一两日可以做到的……哎! 爸爸在生的时候常常说,‘咱们就只有烧鹅这门手艺,做好它,填饱肚子就可以了。’ 我现在才明白他是对的,开酒楼以大明为名,但烧制不出大明烧鹅。我根本没有把心放在这只鹅上,失败是必然的。” 陈先生扶栏栅凝视着里面的鹅,说。

    “陈先生,敢问你今年多大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8 0的。”

    “嗯……正值壮年,陈先生,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,不然就不叫人生了。俗人总希望预知未来能从中获利!其实,失败了能醒悟过来,这何尝不是一种——利,世人真是可笑追逐名利!名利是什么?对于他们来说是名位与利益……名—— 其实是明白的明,利—— 其实是力量的力。你明白的道理越多你的力量就越大。你在壮年能明白你父亲做人的道理是幸运不是倒霉!”

    他们聊得很高兴,有相见恨晚之感。

    “陈老弟,明白道理比金钱珍贵太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也是……”他脸露真正的笑容,“我们一起研究研究烧鹅吧,不怕你笑话,我也只有爸爸的5成功夫,张大哥你也是有心人,希望我们都能再次品尝一口……炉边绝味。”

    一星期后他们终于品尝了——“炉边绝味”

    张逸泰这晚太高兴太兴奋了,跟本睡不下,“真的作梦也想不到,我可以在70岁前学会制作烧鹅,明天……明天我要自个再来烧一次,如果这次成功了,就是真正的成功了。”他在客厅走来踱去,也知道这晚一定睡不了。张逸泰决定到书房看菜谱,这也是他的习惯,睡不下就看菜谱,一来可以学习不浪费时间,二来看看书也容易入睡。

    他坐下拉出抽屉,一张纸条出现:1314。

    1314:是他当日为吴启青以字测运的纸条,张逸泰让吴启青随便写些什么来占卦。他真的听话也很随便,随手写下1314。此人读书会头痛,写字会脑瘫。一生一世是他哄女孩的必杀技。所以,张逸泰叫他写点什么,他的脑海马上出现了1314的数字。现在一看,纸张发黑数字变淡。他掐指一算,“天啊……他死了?”张逸泰在大吃一惊,“不能够呀,虽然他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之人,也绝对不是一只短命鬼;不是善良本分但也没有干伤天害理之事。我算出他有难,如果好好在腾海大厦呆上一年,罪过会稍微减少,他本质不是太坏,多做善事诚心悔改,过了41岁,后面的问题就容易解决了,哎……就算再倒霉也不至于把命掉了——罪不至死。到底他得罪了什么人?”

    蓝影集团总经理办公室的内部电话响了。

    “喂!” 吴启云说。

    “吴总,有位张逸泰先生找你,但他没有预约,你看……他说是为吴启青而来的。” 秘书处问。

    “带他进来。”吴启云轻声的说。

    吴启云曾经从蓝承天的口中听过此人的名字。他还记得蓝承天当天的话:“他妈的,就一神棍,姓张是名气大一点神棍。懂吗阿云。”

    张逸泰进来了,吴启云大概也能想到他说什么:“你印堂发黑,要散财消灾……” 不过他打着自己亲大哥的名字来,不接待他,传了出去不好听。

    “你好,张先生有事?” 吴启云既没有起来握手也不看他一眼。

    “三分钟……如果不是我们祖师爷定下的规定,收了客人的茶礼,一定要把事说清楚,我也懒得见你(大明的陈先生收了吴启青50万,让他来广州亲身教张逸泰)。吴启青找我是为你,为他的亲弟……吴启云算命,摆风水阵也是为你,让你坐稳总经理的位置。我算出问题不是出于他身上,是你身上。让他不要外出,但他听不进去,天意…… 听好了!我现在替你哥劝你一句,‘钱什么时候能挣完,差不多就得啦!’ 总经理的位置你不要留恋了,是你的一定是你的。不可强求…… 你不想久居人下!你想等待什么机会?你野心太大了!你哥为你付出太多了!你做了什么?他为你做了什么!……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,就浪费了你哥一番苦心了,走吧!离开这里越远越好,你能保住命以经是奇迹了。” 不到三分钟,张逸泰走了。

    吴启云仿佛听到了大哥的话,“钱什么时候能挣完,差不多就得啦……钱什么时候能挣完,差不多就得啦……钱什么时候能挣完,差不多就得啦……” 这句话是大哥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了。

    “现在要挣钱吗,我们要争气!” 吴启云在总经理办公室怒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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